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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翔的黄豆芽儿 我8岁那年,母亲去世了。 奶奶把她领进家门。她的脸很像房前的向日葵,

语文试题 05-20
阅读下面的文字,完成各题。
飞翔的黄豆芽儿
我8岁那年,母亲去世了。
奶奶把她领进家门。她的脸很像房前的向日葵,很圆很大,眼睛也大;穿着绿色的呢子衣服,上面用金线绣着俗艳的牡丹花,人显得有些虚胖。
她很不拿自己当外人三下五除二扒掉我身上的衣服,我害羞地往后躲,她“嘎嘎”地笑“躲啥躲,小屁孩,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妈了。”她把我抱到大盆里,给我洗澡。很多很多的肥皂泡几乎给我洗掉了一层皮。她去倒水时,姐姐说:“不许你管她叫妈!”我点点头。我们有事时叫她赵姨。
没几天,我就挨了她的打。她炒了黄豆芽儿,我不吃。她给我夹到碗里,我不知哪来的勇气,端起碗,把整碗饭倒进了泔水桶里。她伸手给了我一巴掌,骂“你这败家孩子,你爸天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挣那点儿钱,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?”打那一下并不疼,但我很大声地哭。
姐姐站在她面前,大声说:“你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,别以为谁不知道你是‘嫁死’的,我们老齐家的事,你少管。”
我看到她的脸刷地一下子,白成了一张纸。
我问姐什么是“嫁死”,姐没说。没几天,我从邻居嘴里知道,“嫁死”就是嫁过来时给买一份保险,然后就盼着矿上出事,人一死,新娘就可以拿钱走人了。我听了,脊背发凉。
一个黄昏,矿上的警报尖锐地打断了各家各户刚刚升起的炊烟。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。回来时,脚步扭了麻花儿,不过,她没有像矿上那些女人那样哭天抢地,她的眼里没有泪。
她三天三夜水米没打牙,也没人去管她。叔叔们说“看着她点吧!"奶奶叹了口气说:“算了,腿儿长在人家身上,要走要留随便吧。”第四天,她打开门,洗了整整一杆衣服。晚上,她包了很大很大的白菜包子,她说“他走了,咱们的日子还得过。”
放学回家,我看到院子里摆了两麻袋黄豆。她坐在桌子前挑豆子。我睡觉时,她哗啦哗啦地用水淘豆子。问她这是干什么,她说:“生豆芽儿。”又补充一句:“卖了,挣点儿钱花。”
她伺候那些豆芽儿比伺候孩子还精心,一天不知要看上多少回。每个晚上,我都被搬动盆子的声音惊醒。灯光下,她搬动大铝盆,给豆芽儿换水。那些豆芽儿像可爱的宝宝一样胖起来。而她,如向日葵一样的脸却瘦了下去。
她卖的豆芽儿在矿区很受欢迎,她的吆喝也很有意思,她不像别人光喊“豆芽儿”,而是喊:“老齐家豆芽儿!”
我从学校回家时,常常碰上一个老实的男人在帮她搬麻袋,她让我叫蒋叔。我冲他点点头,没叫出口。我想,守了这些年,她对这个家也算够意思了。我跟姐姐说:“赵姨要走,你别拦着。”话是这样说,可每次回家时,我的心还是悬着。
她没走,风雨不误地生豆芽儿、卖豆芽儿。矿上的人几乎家家的餐桌上隔三差五地就要摆上一盘老齐家豆芽儿。
她来学校看我,给我带来满满一瓶子鸡蛋酱,还带来一件新织的毛衣。她说:“别省着,身体也要紧。”她走时,我注意到,她的鞋后面张了嘴,像一只滑稽的青蛙,每迈一步,它就张一下嘴。她穿的还是那件绿色的呢子衣服。衣服褪了色,洗烂的牡丹花被她用针细细密密地补上了。她到我们齐家十几年了,这是她最好的衣服。我低头看,新毛衣是灰色的,很简单的针法,有好几处漏针的窟窿。
高考结束了,我背着行李卷儿回到矿区。家里空空荡荡的。
邻居说,老二,你赵姨去医院了。我急忙往镇卫生院跑。一路上,我的泪不停地流。
她贫血,眼睛也不好,在卫生院躺了两天,就说什么也不住院了。她说:“那些豆芽儿,烂了根儿,就卖不出去了。”回到家,我说:“你指挥,我来弄。”不就是生豆芽儿、卖豆芽吗?挑豆子,淘豆子,试温度。在卖之前,还要挑一次,把豆芽儿上的皮全都弄出去。挑豆芽儿皮很累眼睛,挑一会儿,眼睛就又酸又涩。我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眼睛总是流泪,为什么我的新毛衣,会织漏那么多针。我低下头,泪一滴滴落到豆芽儿上。
我干活儿,她就在一旁说陈年旧事。她说:“老二啊,当年你姐说得没错,我是‘嫁死’的。那时候家里真是穷,连饭都吃不饱,我爹听人家说,有这样给矿上做媳妇的,就托人给我介绍。他说,‘赌一把吧,命好,早点儿拿了钱。你弟能娶上媳妇,你也能再走个好人家。’可是,你爸没了,看到你们,我怎么也下不了那个狠心……”
她咳个不停,我停下手里的活儿,给她捶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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